陈刚盯着动作随意的张伟,面色阴晴不定。
警笛声越来越近。
陈刚深深看了张伟一眼,悔恨咬牙:“真没想到,竟然栽在了你一个新人手里,早知道就把你给开了。”
说完之后,他又忽然道:
“我爸和堂弟、弟媳都是被我逼的,不关他们的事。”
此话一出,张伟恍然。
而白若已经掏出手铐,啪地一声把他铐上:“留着这些话,跟法官慢慢说去吧。”
张伟走到窗前,楼下停着几辆警车。
而李倩正被警员押上车,那姑娘哭得满脸妆糊。
新北区,派出所。
审讯室里,灯光冷白,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味道。
墙角的摄像头默默记录着一切,张伟坐在角落的金属椅上,手臂交叉,默不作声。
他本来想回公司的,可却被白若拉了过来,说配合她一起审讯。
没办法,谁叫人家有证件呢。
不过张伟也非常好奇,陈刚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?
此刻,长桌对面。
陈刚低垂着头,一言不发。
身旁坐着的陈父,脸色灰败,似乎比方才在小区里还要苍老几分。
那对扮过红衣“女鬼”的夫妇,也就是陈刚的堂弟与弟媳,神情忐忑,不断交换眼神。
李倩身子有些发抖,她的目光始终在张伟身上游离。
白若坐在主审位置,面无表情地翻动卷宗,嘴角的弧度极淡,却透着股强硬的锋利。
张伟也觉得奇怪,这种团伙作案的审讯,按说得分开审才对,白若竟然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,还带上了他。
“陈刚,为什么要装神弄鬼,把整个兴仁苑搞得人心惶惶?”
白若语气平静,却压得在场所有人心头一沉。
陈刚沉默不语,眼神死灰,像块石头,连呼吸都仿佛不愿多一次。
“你可以选择沉默。”
白若抬眼:“但这件事对社会造成了恶劣影响,你父亲,你的堂弟和弟媳,都要面临刑事处罚。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慢慢磨。”
陈父的手指紧紧捏住膝盖,看了陈刚一眼,老眼中闪过惶恐。
陈刚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开口,嗓音沙哑:“三年前,我爸搬到我那儿住,被物业几个年轻人欺负,物业费每年涨,活也不干。我火气大,就想着吓吓他们,整点事……”
白若突然打断,语气冷厉:“兴仁苑的‘闹鬼事件’从四年前就开始了,不是三年前。”
空气陡然一凝。
张伟抬眼,正好看到陈刚眉梢一颤,而李倩下意识地缩了缩肩,手指在膝上攥紧。
李倩真是陈刚招来的“鬼员工”?按年龄来算,他们都能当父女了,可看着却不像父女关系。
白若冷冷看着陈刚:“继续。”
陈刚沉默许久,终于抬头。
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:“闹鬼这事,是我策划的。”
“继续。”白若不为所动。
陈刚叹了一口气,语速缓慢:“四年前我被公司派去查闹鬼,没查出什么。但一个月后,小区房价开始暴跌。我家住7栋601,隔壁603是陈强国的,那段时间正好他脑梗死了。他们家人很迷信,非说那房子闹鬼,要低价转手给我。我当时没买,但之后两个月,整栋楼的房价又暴跌,没人敢住6层,我就用了原价六分之一的价格买了下来。”
他说到这儿,目光里泛着一点近乎偏执的光:“那时候我查得越多越觉得,根本没鬼,全是人搞出来的。这件事只有我知道,我当时突然觉得房子好便宜,于是找了我堂弟,开始搞点动静,制造恐慌。后面六层的另外两家,也被吓得不敢住了,我又用第一套房和自己名下的房去贷款,直接买下了那两套房……”
白若掏出一沓资料拍在桌上,冷笑:“所以现在7栋,五到八楼,16套房全是你的。你再把房子抵押贷款投资,四年下来赚了上千万,一个普通的物业主管,身价两千多万。”
“……我不否认。”
陈刚终于抬头:“我只是做了聪明人该做的事。”
他顿了顿,看了张伟一眼:“我认栽。”
张伟嘴角一抽,能清晰感受到陈刚对他的恨意。
他也是开了眼,谁能想到陈刚能利用职务之便,把“闹鬼”变成谋利的工具,四年间搞到16套房子,赚了两千万。
真算是个人才,可惜路子走歪了,不然说不定真能飞黄腾达。
审讯室里一片寂静,陈刚的话刚落,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。
配合白若的老警员松了口气,长出口气道:“呼,我还以为真有鬼呢,终于揪出搞鬼的人了,我先去写结案材料……”
白若没说话,脸色依旧冷淡如水。
角落里,陈父忽然扑通跪下,老泪纵横,哽咽道:“我儿子没错啊,他又没犯法。他是做了聪明人会做的事,只是装鬼吓吓人而已,没伤到谁,房子我们是一套一套买的,钱也是投资挣的。”
陈刚的堂弟和弟媳也急了眼,连连叫屈: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,都是刚哥让我们配合的,我们没犯法啊。”
就在众人争执的时候,陈刚却缓缓摇头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和他们没关系。”
这句话一出,堂弟和弟媳愣了下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。
可白若却冷冷一笑,接过话来:“不关他们的事?你说了不算。”
旁边的老警员立刻接道:“根据你们的口供和线索,陈刚作为主谋,将构成恶意扰乱市场秩序、欺诈式贷款等多项经济犯罪,确定要追刑责。而你堂弟和弟媳,属于主要从犯,李倩则是次要从犯。除了她,其余人都逃不了,都会判刑。”
这话一出,整个审讯室炸开了锅。
“你胡说八道。”陈父怒吼,满脸通红,“我们是买房子,是合法交易。”
“装鬼不犯法。”陈刚的堂弟也急了,拍着桌子怒吼。
“别污蔑我们。”弟媳也尖叫起来,整张脸都涨红了。
陈刚却突然站了起来,面无表情地开口:“我要请律师,我要起诉你们乱定罪名。”
“可以。”那名老警员不屑一笑,“请律师是你们的权利,但能不能脱罪,那得看证据。”
场面一片混乱,张伟却始终沉默着。他没有插嘴,只是静静看着陈刚——这个男人在面对定罪、面对牢狱时,并没有真正慌张,甚至隐隐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弛感,仿佛这一切是早有准备的“代价”。
而李倩,那个总低着头假装弱小的女人,脸上没有丝毫喜色,反而绷得很紧,眼神游移,像是被困在深不见底的梦魇里。
这不对,太不对了。
就在这时,白若忽然打断了老警员的总结:“经济犯罪的事可以慢慢审,但……”
她眼神冰冷,话锋一转:“杀人案,还没开始审问呢。”
“什么?”陈父瞪大眼睛,“你们还想诬陷我们杀人?”
“哈?荒唐。”陈刚堂弟也愤怒了,“搞清楚,我们只是吓人,又没死人。”
“杀人?开什么玩笑,我们可没杀人。”弟媳叫了起来,语气惊慌失措。